記者 康國富

晚上8點，駐馬店市區向陽街南段的路燈還在亮著。鹵鵝店內的櫥窗里，最后幾塊鹵鵝、幾只鵝掌被打包完畢，玻璃上蒙了層薄霧。54歲的徐耀林擦了擦柜臺，抬頭看了眼墻上的掛鐘——這個點關門，是他和妻子徐鳳堅持了26年的習慣。

1999年春末，徐耀林和比自己小兩歲的妻子徐鳳，背著鋪蓋卷從安徽六安的老家出發，顛簸了一天，最終停在駐馬店向陽街的一間民房前。“那時候哪敢想開店？”徐耀林蹲在店門口擇菜，回憶起剛落腳的日子，“就想著有口飯吃，把倆孩子拉扯大。”

徐耀林。

他的老家六安以鹵鵝聞名。到了駐馬店，徐耀林跟著西平縣一名做了30年鹵味的親戚學手藝。起初，夫妻倆在練江大道悅泉市場旁支了個小攤子，一斤鹵鵝只賣8塊錢。

轉機出現在2003年。徐耀林發現，向陽街新蓋了不少居民樓，人流量大卻缺個像樣的鹵味攤。他和妻子商量后做了個大膽決定：徐耀林守著原攤，徐鳳每天踩著三輪車，繞到向陽街與天順路交叉口擺攤。

辛苦沒白費。半年后，向陽街的攤子火了。居民們拎著菜籃子過來，熟客喊一聲“徐嫂，來半只鵝”，她就熟練地斬塊、裝袋，順便塞只鴨掌。2005年，夫妻倆索性把店搬到向陽街，掛起“老店鹵鵝”的招牌——沒有霓虹燈，沒有花哨裝修，一塊簡單的紅白燈箱布，從此成了這條老街的味覺坐標。

走進店里，最顯眼的是玻璃櫥柜，里面依次擺好了鹵豆腐皮、鹵鵝、燒雞、鵝掌、鴨掌等。徐耀林介紹：“每天早上六點殺鵝，八點下鍋，鵝下到這鍋里，得熬足3小時才行。把全部東西鹵完，大概要7個小時。”

他的“講究”在街坊里出了名：不用冷凍鵝，只選本地散養的鵝。“冷凍鵝經不起煮，鹵3個小時就散架了，肉味也寡淡。”他指著案頭的鵝，“你看這鵝，毛色油亮，爪子有力，都是吃草長大的，肉質緊實，鹵出來才夠香。”

另一個秘訣是鹵湯。十幾種香辛料按比例配好，裝在紗布袋里吊在鍋里，“這包香料3天一換，老湯越熬越醇。”徐耀林舀起一勺湯，琥珀色的鹵汁掛著油花，“剛開始學鹵鵝，我把糖放多了，整鍋都苦了。親戚罵我‘沒數’，我就蹲在灶前守了3天，記筆記、嘗味道，才摸出門道。”

如今，店里不僅僅鹵鵝是招牌，鵝掌、鵝翅、鴨貨，甚至豆腐皮、海帶——這些鹵完鵝后的“副產品”也算是明星產品了。

“他家的鵝和豆腐皮，能排市區前三。”常來的李阿姨舉著塑料袋笑著說，“不是吹，我在鄭州，做夢都想嘗這口鹵香。”

關于傳承，夫妻倆早已想過。“大女兒考上了合肥公務員，小兒子在沈陽讀大學。”徐耀林撓撓頭，“問過他們，閨女說‘爸，我這工作穩定，您倆別累著’；兒子說‘等我闖闖看，不行就回家幫您鹵鵝’。”他頓了頓，笑起來，“這店啊，就當給孩子們留個退路。要是他在外面累了、倦了，回來還能聞聞這鹵香，接著干。”

“那年頭，我們圖個溫飽；這滋味，現在成了街坊的念想。”徐耀林擦了擦手邊的砧板，風掀起布簾，飄來若有若無的鹵香——那是歲月沉淀的味道，也是煙火里最踏實的溫暖。